第1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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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冬荣翻开一颗牌,丢出去,佯装懊恼道:“啊呀,可不禁夸。”
  胡了的太太喜上眉梢。姚三小姐捶了虞冬荣一下,把自己的明晃晃的大耳坠子摘了,拿手帕包好,抽着冷气给对面的严太太递过去,懊恼道:“得,一辆车子没啦。”
  严太太故作姿态地推辞一番,喜滋滋地收了。这耳坠子大有来历,是番邦原来进贡到宫里的宝贝。后来皇帝倒台,又从宫里流出来。光是这份故事,就很提拥有者的身份了。
  虞冬荣很轻地笑了一下。严太太的丈夫要升次长了。别人不晓得这件事,他与姚三小姐却是一早就晓得的。
  大家一面打牌一面闲聊,不免也说些主人家的事。有位太太是戏迷,很愉悦道:“这个和春班听着倒很好,有几个角儿只怕将来要红。说也奇怪,堂会都请些城里的班子,这一个还没在城里唱过,不知道是怎么搭上周家的线的。”
  “嗨,梨园行里沾亲带故,有人举荐,也没什么奇怪的。”
  有一同从戏台那边过来的,感叹道:“别的也罢了,有个男孩子,听他们叫小玉麟的,生得真是好。”
  “那个呀。别看生得玻璃人儿似的,脾气大着呢。听说在怀州的时候,打死过一个县长!”
  这下大家都来了兴致:“怎么着,打死过人还能平平安安唱戏?”
  那个传八卦的兴许也是道听途说,语焉不详道:“那谁知道。听说他们班主为这事赔了老大一笔钱,这才带着班子北上谋生路……”
  又有人转向虞冬荣:“这下虞少可有事做了。”
  虞冬荣捧过两个戏子,如今都红得像什么一样。他也就不知不觉成了别人口中的半个捧角家。虞冬荣自己可没什么自觉,他纯粹就是看人家唱得好,长得也好,于是尽了一个有钱的戏迷的本分罢了。若说他真的迷那个戏子迷得要命,那是没有的。他也没有那个时间。喜欢听戏是一方面,更多的时候,捧角这种事也是为了给他自己脸上贴金。
  于是他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
  众人的话题又在先生们的引导下转向了时局和生意。
  姚三小姐想是有事,赖在牌桌边上与人谈笑风生。虞冬荣有意无意地输给了严太太一千多块钱。实在百无聊赖,他打算再换个清静地儿歇会儿走人。
  周园里到处都很热闹,他慢悠悠地溜达,不知不觉地走得偏了。入秋了,月亮挂在枝头上,冷冷清清的,正是个夜凉如水。
  冷不丁阴影里传来几声痛呼,虞冬荣吓了一跳。绕过回廊,看见地上躺着个球状的人影,不远处回廊的美人靠上,立着个劲瘦矫健的人影。
  听见脚步,那影子的半张脸从阴影中转过来,落入月光之下。赫然就是那小玉麟。
  这少年看见有人,也是一惊。然而脸上很快恢复了那种冷硬。他咬着牙,望着虞冬荣不吭声。
  虞冬荣走过去,看见瑞王爷已经昏过去了。他面不改色道:”你还傻站着什么,赶紧走吧。”
  这下轮到小玉麟吃惊了。
  虞冬荣轻轻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施施然地往回走。走到一半,身边掠过一阵风,小玉麟飞也似地跑到他前头去了。
  虞七少爷笑了一下,觉得这孩子真有意思。
  注:“弹破庄周梦,两翅驾东风,三百座名园、一采一个空。谁道风流种,唬杀寻芳的蜜蜂。轻轻飞动,把卖花人搧过桥东。”——《醉中天 咏大蝴蝶》,作者王和卿。元散曲,是一首怪诞的小令。讲一只奇大无比的蝴蝶,把三百座园子里的花蜜采了个空,吓跑了采蜜的蜜蜂。把卖花的人都扇飞了。
  第2章
  周老爷的堂会之后,虞冬荣又赴了几次牌局,很快同严太太的先生熟了起来。新上任的次长大人闻弦歌而知雅意,虞冬荣有了这个助力,同姚三小姐一起去了趟卫阳,狠赚了几笔。
  他忙完了生意,风尘仆仆地从卫阳回来。门房老胡头见了他,头一句是哎呀哎呀地叫可惜。原来七少爷不在的这些日子,燕都正演秦梅香秦老板的《玉堂春》。秦梅香如今是燕都当红的名伶,亲自登门送票,可见情谊。
  虞冬荣说左右我不在,你和胡妈一起去听听戏也好,空给我留着,岂不是辜负了秦老板的心意。老胡头连连摆手,说那哪儿成啊,不成体统。他们老夫妻是极本分规矩的人,很守老一套的尊卑传统。虞冬荣于是笑笑,说这几日我不在家中住,谁要是再来送戏票,你们去听就好了。老胡搓搓手,兴高采烈,道谢不迭。
  秘书兼司机小何很懂察言观色:“去秦老板那儿?”
  虞冬荣嗯了一声,闭目靠在后座。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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