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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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和春班郑班主的叔叔和祖父都是曹氏兄弟的授业恩师,梨园同气连枝,这个忙帮得责无旁贷。
  和春班有一份天然的苦处,乃是因为这个班子往上数是演武生戏出身的。凡在梨园里行走过的,都知道武生最不好养。独木难支,一个武生后头得有一堆武生和龙套,盖因为一个人在戏台上是没法打的。不像其他行当,随便一个走到哪儿,开口都能唱。这样一来,养班子的成本就大了。
  虞冬荣其人,对亲近的人是很大方很义气的。所以他很快把那点不快丢开,答应出一回力。
  他同曹班主一道,又约了几个在戏曲界说得上话的名人,与瑞王爷谈了一回。瑞王爷搂着个他新宠的唱南曲的小相公,在那儿吧唧吧唧吃橘子。燕都一多半儿的戏园子都有他的股份,他的傲慢是有底气的。他嘴上说话倒是还算客气的,里子与面子却分得很清。听说几个名角要一块儿搭班,颇阴险地笑了一下:“哦,秦老板也赏脸?”
  虞冬荣有点心凉。他就是怕这个。瑞王爷喜欢玩男戏子,秦梅香当年被迫陪过他。当时因为有名票穆君依出面,才解了秦梅香的围。穆君依也是贵族子弟,论辈分是瑞王爷的叔爷,论出身论门第论财势,都在瑞王爷之上。且他票戏票得地道,为人仗义慷慨,在梨园里声望也极高,瑞不敢不从。可惜穆老爷子年前过逝了,如今若要找个能让瑞王爷噤声的,还真就没有。
  瑞王爷丢开小相公,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不是我说,秦老板的架子也真是大。我端午办堂会,叶小蝶和黄应天都来了。本想请他来搭一出怜香伴,唉,可惜啊。”
  叶小蝶从前是虞冬荣捧起来的,虞冬荣同他实实在在地好过一阵子。后来他因为攀上别人,丢开了虞冬荣。这事儿小报上登飞了,满城都知道。一屋子人都扭头看虞七少爷。
  虞冬荣笑了一下:“那是真挺不巧的。”他和和气气地看着瑞王爷:“下个月搭班,让他加一出怜香伴也就是了。”
  “七爷做得了秦老板的主?”瑞王爷盯着他。
  “自然做不了。”虞冬荣看向曹老板:“一切要看几位前辈的安排。”
  曹庆福赶紧笑了一下:“清菡早想和梅香搭这出戏……”
  瑞王爷打断道:“可我细琢磨了一下,这出戏也没什么意思。听闻秦老板的师父徐翠花最拿手的是《醉仙楼》,一直无缘得见……”
  曹庆福为难道:“这……”
  醉仙楼是一出粉戏。秦梅香的师父很多,这位徐师父出身草根,少不得要演些狗血戏。但这种戏以色`情做噱头,京里唱戏讲究名贵,有分量的戏班都不怎么碰这些戏。怕掉价儿和跌份儿。
  这话从瑞王爷嘴里提出来,实在不是味儿。这是要拿秦梅香当小相公取乐呢,辱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有识眼色的,赶忙来岔话。可瑞王爷三句不离秦老板,摆明了非要从他身上榨出油水来。
  一行人从瑞王府出来,往秦梅香家去。
  秦梅香正在院子里领着小玉蓉跑“太极图”,院子里斜对着的两角各放了一个凳子,每个凳子上放一个盘子,里面是一堆铜钱儿。秦梅香两膝盖间夹了一块方帕子,小玉蓉夹了只布鞋,绕着凳子滴溜溜地走圆场。小玉蓉跑着跑着,膝盖里的布鞋就掉了。秦梅香声音凉凉的:“掉一次,加两圈。”
  小玉蓉哭唧唧地:“秦老板,我受不了了,腿疼,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秦梅香脚步不停:“你基本功太差了,不练,一辈子就当个小龙套吧……”
  虞冬荣看了这场景,有点想笑。扭头看见小玉麟腿上绑着沙袋,正不动如山地在树下站桩。入冬了,他额头上的汗一溜溜淌下来。见虞冬荣进门,淡淡地瞥了一眼,然后继续目光坚定地站桩。
  虞七少爷总觉得,那有点儿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意思。
  他们把事情同秦梅香讲了,出乎意料,秦梅香神色倒是很平静:“那就演吧。其实那是徐师父的拿手戏,真丢了,也怪可惜的。”他笑了一下:“本来戏无贵贱。”
  听他这样说,大家都放心了。秦梅香肯定是要演九花娘的,徐胜要谁来演就是个问题了。小玉麟一直在树下听他们说话,闻言忍不住插嘴道:“我能演,这出戏我学过。”
  郑班主呵斥他:“没规矩!”
  从来戏班等级森严,头路,二路,三路,配角,龙套,班底。各行当的艺人依照自己在戏班里的位置,演与身价相当的角色。和春班的头牌武生是年近三十的蒋玉秀。小玉麟不过是个还没出科的毛头小子,按说怎么也是不该轮到他的。
  小玉麟被拒绝,脸上有些不服气,但最终不吭声了。
  梨园里最讲究规矩。他来了这么一嗓子,当即有个上了年纪的名角儿郝叫天露出些不以为然之色:“小小年纪,心气儿倒是怪高的,也不知道自己的戏配不配得上。”
  郑班主赶忙赔笑:“是我疏于管教。”然后又呵斥小玉麟:“边儿去,这儿没你说话的地方。”
  虞冬荣心细,存了个疑虑。等众人把要事商定完,纷纷离去后。他走到正在拿大顶的小玉麟身边:“你们那个蒋玉秀,是个什么样的人?”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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