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为奴 第20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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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没料到话题兜兜转转,竟然落到自己身上,更没想到他会亲口说出对自己的感受,容与抿唇思量一刻,平实应道,“臣不过是顺势而为,也是做一点自觉该做的事罢了。”
  “是顺势而为还是顺心而为?”沈徽饶有兴致的笑看他,“朕心里有数。所以朕逼死了皇考,心里有愧,却不后悔!”
  说这话时,他眉宇间分明有一股睥睨世间万物的傲岸。容与心口微颤,他的确是为求生存,父亲没有爱过他,他是否也就不必再纠结于骨肉伦常?这实在是个宏大的命题,作为一个现代人可以理解,也赞成不被亲情绑架,但作为这个时代的人,他的行为何止离经叛道。
  沈徽何尝不知道,抿口茶,接着道,“你不是好奇朕何故下江南,其实朕是来看陵寝选址,朕已决定,百年之后归于南京,长眠在太祖开国的都城,于地下陪伴祖宗。”
  原来终究还是在意的,自太宗迁都,历代皇帝都已葬于京畿,他忽然反其道行之,无非是死后不愿再见自己的父亲。说到底,古人的忌讳比现代人要多,那些桎梏像是枷锁,牢牢的捆住一个人的身体和灵魂。
  也怪不得他要隐晦行事,不肯大张旗鼓下江南。方才即位一年,让群臣知晓他有此打算,恐怕有人立即能联想出,他是为无颜面见先帝之故,父子龃龉还是小事,倘若被有心人利用,难保不演变成得位名不正言不顺的口实。
  容与在心底一叹,这样机密的事,他说给自己听,自己就不能不表态,“皇上心意已定,臣无可厚非,至于修建皇陵,臣愿效力,皇上若要监督进程,臣随时待命。”
  话是出自真心,真心之余也有私念,这一趟出来,虽然确有思念沈徽,不过是因习惯使然,然而宫里的生活终究压抑难捱,外头海阔天地,可以任意施为,只要有机会离开,总好过困在那四四方方的宫墙里。
  沈徽笑了笑,“果真是心跑野了,你不必急,将来自然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倒是朕的陵寝边上,不妨给自己留个好位置,朕许你日后也能长伴君王侧。”
  容与听的一脑门子冷汗,猜不透这是不是玩话,只不过面对如此抬举,换做旁人合该感恩戴德,涕泪交加泥首不起。可惜他是医科生,对肉体没有丝毫执念,也不觉得放在地底下被虫吃鼠咬有什么好,倒不如一把火烧了还更干净些。
  何况君王侧是那么好长伴的?也只能走着看吧,希望君臣这点情谊不至崩塌,自己日后能有个不算太糟的结局。
  虽不情愿还是得谢恩,容与恭恭敬敬行礼,“臣叩谢圣恩。”
  “起来吧,”沈徽一笑,已从往事中跳脱出来,转过话锋,“朕说过不能空手而归,你下苏州,原本预备给朕带什么礼物回去?”
  容与想了想回答,“皇上早前夸过萧征仲的画好,臣想去苏州萧府上亲自求一幅。”
  沈徽挑眉,“嗯,这主意还不错,那朕便与你共访此人。”
  “皇上……”容与迟疑着说,“皇上亲临,怕不方便吧?”
  沈徽摇头,“无妨,他做待诏时,朕还只是皇子,那时节大多不在京师。朕没见过他,想必他对朕也没有印象。你放心,朕对人的长相过目不忘,但凡见过一面,绝不会记错。”
  听他这么说,容与放下心来,颔首道了声是,反正和皇帝出行,绝轮不到自己做主,便一切都听他安排也就是了。
  第36章 江南酒肆
  到了码头靠岸,容与跟在沈徽身后下船。两人都是一身石青色曳撒,头戴网巾,容长的身条配上清俊飘逸的好相貌,打眼一瞧,倒像是大户人家两个贵公子相携出游。
  天色有些阴沉,刚刚才落了场薄雪,河岸两旁和河上亭桥仿佛积了一层白霜,这景象和诗画中惯常描绘的江南春日烟柳迥然异趣,又不似京城冬日那样肃杀寂寥,却是别有一番味道。
  沈徽负手看得出神,倒也没忘记问容与去何处寻那萧征仲,因故意逗他,“劳烦兄台去打探一道?”
  既是微服,称谓上当然不能带出幌子,容与乖觉的点头,想起路上沈徽定下的规矩,可并不是兄弟相称,忙低声道了句,“二爷稍待,小的这就去问清楚。”
  容与环顾四下,早有藏身暗处的御前侍卫上来接洽,把一早探知的结果说与他,那萧征仲的宅子正是在阊门内文衙弄。
  沈徽听完他回禀,侧着头,似笑非笑的赞道,“安排得还算周详,比从前更知道尽心了,看来这一趟没白派你出来。”
  举凡他兴致好的时候,特别爱调侃作弄人,容与意会,也含笑道,“跟二爷久了,不聪明也学的聪明了,这就叫近朱者赤!”
  沈徽朗声笑起来,直道他是马屁精,之后自有侍卫预备好了两骑马,二人直奔文衙弄而去。
  可惜他们都低估了萧征仲受追捧的程度,那萧宅门前早已门庭若市,府中的仆从正在门前一一检验名帖,见到陌生来访者根本就不放行。
  容与有些踌躇,想着一味隐瞒身份,怕是难见萧征仲一面,可转头再看看身边这位爷,周身的风华气度自是掩盖不住。倘若承认自己是司礼监掌印,只怕明眼人一下便能猜出,沈徽就是当今天子。
  想了想,他低声建议,“今儿怕是进不去了,不如去别处逛逛,容小的再做计较。如今天儿凉只在外头站着,没得冻坏了爷。”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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