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为奴 第51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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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这个时候让沈徽看到脸上伤痕,容与对本来要去传旨的内侍说,“你去回禀皇上,就说娘娘此刻情绪不稳,我觉得不妥,所以随她一道去诏狱,赐死的诏命由我来传。”
  言罢接过鸩酒与白绫,没有丝毫犹豫的去了。即便他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场景,会让人满心抑郁,但直觉如果沈徽看到他面上的伤,恐怕会有更多难缠的事发生。
  容与刻意等到秦若臻走后,才进入诏狱,无从猜测他们父女说了些什么,但从秦太岳老泪纵横的脸上,他也能感受到种种不甘,更有一丝怆然。
  容与向他欠身揖手,平静宣读了那份,本就由他执笔写就的赐死诏命,之后看着他叩谢皇恩——如此场景,堪称讽刺至极。
  秦太岳谢恩后跪坐在于地,双手接过装有鸩酒和白绫的托盘,浅笑道,“没想到皇上还能允许老夫留得一个全尸,很不似他的为人。”他斜睨着容与,问道,“莫非是因你之故?”
  沉默片刻,容与颌首对他做了肯定的回答。他旋即爆发出一阵大笑,笑罢厉声道,“想不到老夫的体面,最终是全在了一个阉人手里。林容与,即便如此,老夫也不会感激你的。”
  容与一笑,淡淡道,“林某亦未做此想。”
  秦太岳瞪视他,一字一句道,“看着你意气风发的站在这里,老夫只是在想,当日太轻易饶过你了。早知今日,老夫一定会令言官再度弹劾,直到他肯下旨治你的罪为止!”顿了一下,他又道,“大胤立国以来,你是最受皇帝宠信,干预最多政事的宦臣。你所倚仗的,除了读过几本书才有的巧舌如簧,剩下无非是你比旁人都好些的皮相。你这幅妖孽相貌,坏了秦王沈彻的事,将来也迟早会坏了他的事。”
  容与心口一紧,面上仍不动声色的听着,他不讳言希望沈徽能一直相信自己,需要自己。但如果他不再能给沈徽任何扶助,或是快乐的话,他也不会忝居他身畔,去占据如此重要的位置,尽管现在,他的确很享受沈徽给予他的,独一无二的温存和关怀。
  容与平静注视他,见他从容拿起那杯鸩酒,凝神看了一小会儿,笑着举杯道,“此酒,老夫敬你,也算是提前为你尝尝。老夫此生值了,他杀我秦氏满门,可终究未来的皇帝,还是不脱我秦家血脉。我的子孙一定会为我报仇,至少,一定会杀了你。届时是挫骨扬灰还是一杯鸩酒,老夫也只能在黄泉路上等你,再问了。”
  他轻笑两声,引杯至唇边,微微一滞之后仰头喝尽。容与无意看他如何毒发身死,对着他拱手一揖,转身欲去。
  “你可以把我刚才的话,当成是个预言,我也会睁大了眼在地下看着,你日后的下场。”
  身后传来的,是秦太岳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大抵也是他此生说的,最后一句。
  第85章 用心良苦
  随着秦氏倾覆,天授一朝的政坛也开始出现大面积人员更迭。
  沈徽已雷霆之势扫荡了首辅系,六部和外埠的要职均改由他扶植的亲信执掌。内阁则保持原有状态,只是把次辅高辉升做首辅,高辉一贯以唯皇命是从闻名,说白了也就是个唯唯诺诺的摆设。至此,朝廷军政大权俱在沈徽一人手中掌控。
  与前朝变动的顺遂相比,内廷的状况多少有些令他难堪。
  秦若臻自送别秦太岳最后一程,便没有再逼迫他下赐死或废黜诏命,然而她动用中宫笺表,提出了一个别样的要求,内容为秦氏大逆,她身为秦氏族人,无法置身事外,更是难辞其咎,该当自请离宫,请沈徽许她前往京西宗庙静修己过。
  这事足以引起不小的轰动,国朝还从未有过皇后出宫修行的先例。内阁随即令六科廊、翰林院、礼部等掌握天下舆论的机构上书劝阻,找到的理由,几乎每一个都可以令秦若臻哑口无言。
  沈徽面无表情的翻看那些反对奏议,沉默不语。良久之后,他扯了扯一旁站着人的衣袖,侧头去看他左脸上,那道还未痊愈的伤疤。
  “这伤是怎么弄的?”沈徽的手抚摸过他的脸,只觉得触手肌肤消瘦,愈发令人心疼,再看他人当真是清减了许多,想起自弹劾风波到谋逆大案,他殚精竭虑之余,受了那么多风言风语,心绪都跟着消沉了不少,不由更是怜惜,“总是不爱惜自己,诏狱那种地方也是好去的么?”
  容与微笑,说出早就编好的理由,“臣没去过诏狱,被里头的刑具惊到了,一面看着,一不留神就撞到墙上,也算是对臣胆怯的惩罚罢。”
  沈徽自不信这话,“你是那么胆小的人么?既这么说,怎么又有胆子去诏狱传旨?”
  容与平静望他,淡然以对,“臣当日是怕娘娘心绪不稳,出什么意外,所以情急之下,才擅自决定自己去传旨。”
  沈徽哼了一声,“她的心绪,总是见了你之后尤其不稳,以后少去见她。”说着又不免加重语气,刻意叮咛,“若朕不在你身边,更加不必单独与她相对。知道了么?”
  容与点着头,目光不由落在那些奏疏上。沈徽知他的意思,不在意的笑笑,“朕决定暂留在她宫里,太子还年幼,倘若她能用心看顾,收敛性情,朕还是愿意全她一份体面的。”
  如此安排不算出乎容与意料。沈徽一直以来不愿面对秦若臻,内中其实也有一丝愧疚的成分,只是时至今日,他自己仍不愿承认而已。
  这年仲夏,沈徽下旨擢升王玥为兵部侍郎兼左都御史。赶上这般喜事,容与自是应该去贺上一贺,于是请旨出宫,沈徽也欣然应允。
  王玥府上邀请的,多为素日与他相好的官员,这些军中新贵对容与自没什么特别敌意,又见王玥亲自迎了出来,对容与亲切笑道,“又有些日子不见老弟你了,为兄甚是想念啊。”
  容与亦含笑拱手,“还请仲威勿怪,早前你喜得麟儿,我因无暇出宫连面都没照上一个,今日一并都补上才是。”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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