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葬(三)(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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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小时候,我离开他的时候,他还只有那么一点大……嘿,我那时候常常会哼歌哄他睡觉……那歌我小的时候我娘就哼,哼着哄我睡……”
  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的缘故,她的话反而比之前要多了,只是说的气喘吁吁,常常要听好长时间才能继续。
  “我忽然有点羡慕他了。”绮罗扯了扯干裂的嘴唇,讪讪地笑了笑,“我就从没听过我娘唱歌给我听。要不……你哼一个给我听听?”
  黑暗在安静中蔓延,一寸一寸,将她二人吞没。过了好久,忽然有轻柔的声音响起,像从窗口流入的月光一般,在这黑暗中温柔地泄了满地。
  那应该是边疆这一带的小调,轻盈的,宁静的。没有一句歌词,只是简简单单的旋律,轻轻流淌出来。可以听出有不同的四句,陆云卿缓缓哼着,哼到某温柔的一处,轻轻巧巧地一弯,就又滑落到最初的音节上。
  生生不息,无穷无尽,周而复始,一如这世上的一种爱。
  似乎永远也唱不尽。
  -
  忽然,一声轻响传来,门被打开了一条缝。绮罗抬起头来,就看见迟悟小心翼翼地捧了一盏水进来。
  绮罗之前说她渴了,要他出去找水。他到近前蹲下,小心翼翼地扶了绮罗起来,将那浅浅的一盏递到绮罗唇边,绮罗便就着他的手将盏中的水一饮而尽。
  迟悟伸手将她唇边水渍拭去,轻蹙着眉头:“可好些了?”
  “嗯……”
  绮罗还没来得及将头点下去,瞳孔皱缩,全身一下子蜷了起来,口中不住地喊道:“疼!疼!”
  她身体不受控制似的,滚进迟悟怀里,修长的手指抓着他的胳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
  迟悟一下子慌了,手足无措地抓着她:“哪儿疼?绮罗!哪疼?!”
  “疼啊!好疼!”绮罗也不知道答他,只是一气地胡喊,分明是极力按捺的模样,可还是不断有痛苦又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溢出来。
  迟悟知道她的性子,什么事总喜欢自己忍着,如果不是痛的极了,又怎么可能这样喊出来?
  他只觉得一听绮罗叫唤,那疼痛便仿佛藤蔓似的,瞬间就缠到了自己身上来,叫他一颗心不可抑制地战栗。他恨不得以身相替,却又实实在在无能为力。
  “哪里痛?!哪儿?你……我……我……”他慌得都语无伦次起来。
  他右手扶着绮罗的腰,左手将她的一只手捉在手里,两人的手指紧紧相扣。他慌乱地一声声唤着她的名字,可却得不到回应,只能感受着绮罗的头抵在他肩头,牙关咬紧。
  过去的一十六年的年岁里,在旁人看来难如登天的修行之途,于他来说,如同平步上青云,一日行千里。在旁人看来难以约束的七情六欲,在他看来如同落花飞影,夏来冬去。
  他从没像如今这般,实实在在地感受到这般沉重的无力。
  沉重到,她每一声的呼喊,都如重锤击于心。
  他将绮罗紧紧地环在怀里,好像有绝望和滚烫从眼角流出来,淌到了心里。
  不过片刻光阴,在他看来却如隔世般漫长。不知过了多久,绮罗的呼痛声才渐渐微弱了下来,迟悟感觉到绮罗抓在他手臂上的左手缓缓滑了下去,滑倒了他的腰间。
  他极其小心地松了一口气。被揉的皱成一团的一颗心,这才刚刚舒展开一个小角,就忽然感受到了一阵酸麻刺痛从腰上要穴处传来!
  那一刹那,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却已然是迟了。微微睁圆的桃花眸里,映出来的是绮罗苍白面容上,强挣出来的惨淡笑意。
  “你……”
  “你中招啦。我们扯平了。”她笑着说道,略带调皮,实际上却没什么力气发出声音。
  甚至连迟悟倒在她身上时,她也没能支撑住,仰面倒了下去,两人栽在了一起。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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