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观察笔记 第160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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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着颤颤巍巍地朝白玉阳伸出手,“辅臣要把奴婢的一双手都挤断,奴婢在堂上……数次晕厥,能不招吗?太后啊……”
  他一面说一面吞下口中的血沫子,转头朝太后望去,“主子还未出殡,这朝中他一切,主子还看得见呢……遗志不能传,反被忤逆……被忤逆……”
  说至此处,他声泪俱下,浑身发颤,仰头哭道:“主子啊,老奴该死啊,眼睁睁地看这您的名声,被污蔑,您那么贤明的一个人,却被他们逼着,在遗诏里罪己……主子啊……奴婢着实心痛啊……”
  司礼监的众人听完这一番话,也都跟着呜咽起来,一时之间,殿内哭声阵阵,渐渐响起了喊冤的声音。
  “喊冤,是要代君父降罪于朕吗?你们哪里来的胆子!”
  话音落下,众人顿时噤了声。
  易琅站起身,低头看向邓瑛,“厂臣可以自辩。”
  邓瑛双手按地,伏身叩了一首,方直背道:“奴婢该说的,已经在三司堂上说了,无可自辩。”
  易琅道:“那朕有一问。”
  “是。”
  “厂臣明知是死罪,为何要自认。”
  邓瑛垂下眼,“奴婢本就是罪臣之子,蒙先帝之恩,方全性命,奴婢不能负先帝的恩德。皇次子年幼病弱,若即帝位,帝位即托于司礼监之手,若内阁与司礼监内外一心,到也能安定乾坤,可是奴婢在东厂提督太监一任上三年,也跟着做了很多迫害阁臣的事,盐场通倭一案,奴婢刑囚白阁老,致千夫所指,怨声载道,伤先帝贤名,奴婢万死也难赎己罪。太后娘娘……”
  他说着抬起头,“如果奴婢活着,如何叫阁臣们心平,阁臣们心不平,如何辅佐幼君,安大明天下。奴婢已是罪人,不敢哭泣扰先帝之灵,但奴婢亦心痛至极,愧恨为了一己私利,将先帝与阁臣们的君臣之谊伤至此地。”
  他这一番话,在太后面前点出了皇帝,内阁,司礼监三者之间的关联,虽然他将自己归入了司礼监一党,但说的却是肺腑之言。一句‘如果奴婢活着,如何叫阁臣们心平,阁臣们心不平,如何辅佐幼君,安大明天下”直点司礼监的死穴。
  何怡贤听完这墦话,绝望地吞咽了一口。
  “所以厂臣才会求死。”
  邓瑛摇了摇头,“奴婢并不是求死,是当死。”
  殿内无人出声,杨伦适时上前道:“太后,此案有关新帝正位,亦关内阁之名,今日面讯,司礼监当殿翻供,控诉三司刑讯,屈打成招,臣以为,当在三司之内重定审官,将此案发回。”
  白玉阳听了这句话,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杨伦。“杨侍郎,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已经审结的案子,如何发回重审?”
  易琅回头对太后道:“祖母,朕也觉得当发回重审。”
  太后道:“皇帝这是在质疑自己?”
  易琅没有应答。
  太后叹了一口气,“将他们带出去,哀家有话,对诸位辅臣说。”
  锦衣卫听令上前,将司礼监众人并邓瑛一道带了出去。
  殿内只余下杨伦,白玉阳等几个阁臣。
  太后站起身,牵起易琅的手,从御座后走了下来,众臣忙复行大礼。
  太后看了易琅一眼,易琅即会意叫“免。”
  太后松开易琅的手,对杨伦道:“邓瑛有一句话是对的,若内阁与司礼监内外一心,可安乾坤。哀家知道,何怡贤为祸朝廷多年,你们对他有恨,他也确实该死,但司礼监的人不能全杀,否则,何人掌印,何人传递票拟,哀家的孙儿还小,你们总不能将皇帝押到你们的内阁值房里去听事吧。”
  众臣忙道:“臣等不敢。”
  太后摆手示意众臣起身,又道:“遗诏既然已经颁行,各地的藩王业已知晓,确实没有必要再修正,你们替先帝代笔所写文章,哀家也看过了,有些的确是先帝自己的过错,你们为臣的,要点出来也无可厚非,不过哀家是做母亲的,跟你们说句肺腑之言吧,在哀家眼里,社稷为首,皇家名誉次之,哀家只能容你们这一次。至于哀家的孙儿,是你们教养大的,他初继帝位,沾不得一丝污秽。伪造遗诏一案,若让藩地的诸王知晓,趁此发难,他如何能清正自身?哀家之前听从你们的意思,让三司审理此案,你们审是审出来了,但却丝毫不顾及皇家的处境,你们是辅政的内臣啊,除了是臣子之外,也是皇帝的内师,你们不能光顾着你们和司礼监的仇怨,把皇帝推到不白之地啊。”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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