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水(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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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沈梒哽住了。
  在今日之前,沈梒本觉这位贵使大人为人圆滑风趣、彬彬有礼,的确能让人心生好感。
  但当他见识过那双翠绿眼睛中闪过的野心之后,却再也无法轻言“相信”二字。
  迟疑了半晌,沈梒终于缓缓摇了摇头:“说实在的,我不知道……他说那段话时,不似作伪。但若说他一位年富力强的亲王,没有别的方法夺得汗位,我却又实在不能相信。他是个有野心的人,却又不想要这唾手可得的权利,实在让人疑惑。除非他——”
  “——除非他想要的权利,比区区达日阿赤汗位的权利更大。”谢琻冷笑道。
  比如草原的霸主之位。
  二人相对沉默了片刻。
  半晌,沈梒轻声问道:“你父亲和大哥,是个什么态度?”
  谢琻的手指扣着桌面,眼神有些阴郁:“他们没有明说。我大哥那个人,心思深沉,事事以家族世家利益为先,甚少说出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谢家在边疆军队里根系深广,边疆与草原打了这么久的仗彼此之间早已是血海深仇,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我大哥和父亲必定不能明着支持与达日阿赤的议和。但他今日私底下与我讲起了达日阿赤汗病中的事情,又猜测到了未来和亲的事,听他话里话外的语气,竟像是支持议和的。”
  “那……”沈梒抿唇,低声道,“你听了他的话,现在心里……”
  “我不信这乌日更达濑。”谢琻冷笑道。
  沈梒没有说话。
  “我看他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人是个典型的草原狼。”谢琻冷笑道,“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就是直觉——他的眼神,他的态度,还有他变幻莫测的态度,草原人对待自己的兄弟不是这个态度……良青,你久在江南,甚少接触这些草原人。但我从小到大,身边皆是将门之子,我们的亲族们或多或少都曾败在这些狡猾的草原狼手里。他们,真的不能轻信。”
  “我知道。”沈梒本就心底彷徨,被他这么一说,更升起了几分焦躁,“但此乃国事,你凭直觉未免——”
  “而且他说的那些理由根本也站不住脚。”谢琻恼道,“说什么自己喜欢男人,所以继承不了汗位,这多荒唐?我甚至要怀疑他是从哪儿听闻了关于你我的流言,故意编造出这一套说辞,降低你的警惕。”
  “胡说八道!”沈梒脸色也渐渐铁青了起来,“从你嘴里说出来,我们的关系反倒成了我的弱点了?”
  谢琻怒道:“怎么又吵起来了,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
  他猛地顿住口,烦躁地吐了口气。
  沈梒僵着身子坐在桌边,定定地盯着桌子的一角。二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半晌,谢琻低低的声音在死寂的屋子里响起:“今天无论我说什么,怎么都好像是错的。”
  沈梒心底也有些凉,他平视着桌角的烛火,轻声道:“你我还是不要再聊这件事了。”
  谢琻盯着他:“那你最终究竟决定要怎么做?”
  “乌日更达濑今日和我说的话,我肯定要如实转告老师。”沈梒低声道,“之后的事情,也非我能所左右的了。”
  谢琻冷笑道:“李陈辅那守成迂腐的寒门文官,定然是巴不得赶紧与北疆议和——”
  “让之,”沈梒平静地打断了他,“我也是你口中的 ‘寒门文官’。”
  谢琻的心里猛地一紧。他下意识地想要反驳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但今天却好像总是这样,平日里明明与他心意相通、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意思的沈梒,却好像是故意的一样频频曲解他,弄得他都心灰意冷懒得再多说一句了。
  一股空洞的失望涌上心头,他从未觉得自己与沈梒的距离,有如此之远过。
  “你今天是怎么了。”他在失望和燥郁中道,“我说什么都逮着一两个词不放,可劲儿地曲解我。这样有意思吗?”
  “却是挺没意思的。”沈梒扭开了头,“所以别说这件事了。”
  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一道无形的冰墙。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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