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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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失去过,所以才更加如履薄冰。
  沈梒弯了弯唇角,柔声道:“你呢?”
  谢琻捏紧了手中的花帚,沉默半晌,终于低声道:“……我有些怕。”
  唯有在这一人的面前,似乎顶天立地、似乎无所畏惧的谢三公子,方能剖开自己胸膛中最隐秘的恐惧。
  “我也怕。但让之,我相信哪怕重遇风浪,我们也定不会重蹈覆辙。”沈梒望着他,“最坏的结局,我们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只要此心不变,没有什么能再让我裹足不前。”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未来会如何,新帝登基,朝政瞬息万变。这京城的局势或许的确瞬息万变,但不变的确是那永恒的暗流涌动、危机四伏。
  但莫名的,沈梒的话让他心头一松。谢琻呼了口气,也冲他微微笑了起来,那平静又无所畏惧的力量似乎又回到了他的身体之中,温暖支撑着他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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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梒归京的第四日,正宁帝终于下旨召见了他。
  昭仁殿中,田长学正侧坐在一方矮凳上,恭谨地欠身回禀着春涝之事。正宁帝居于大殿上方,手指摩挲着杯子的侧壁,垂目听着田长学的汇报长久没有吭声。
  这个时令春季方过,正是雨水茂泽的日子。北方倒还好,南边却已是下了好几场“龙舟水”,贯通南地的沩水、阜水二河直接泛了几千亩的农田,两岸城池无不受灾。
  这水患问题是前朝遗留下来的难策。堤坝是年年修,水灾也是年年犯,真金白银砸下去,却都似被水底的龙王吃了一般,半点成效也没有。而今年的水灾又泛的格外严重,江南的水稻本就因去年的隆冬而冻死了不少稻苗,若是今春又涝死了一批田地,这年的收成定要大打折扣。
  田长学是都水清吏司郎中,也是南方人,最了解南地的水患。此次正宁帝召见他询问关于兴修水利之事,他也提前准备了很久,如今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正宁帝听得很认真,当田长学的汇报告一段落,他“唔”了声,沉吟着道:“筑堤障河,束水归漕;筑堰障阜,逼阜注沩。以清刷浊,沙随水去。这章程听着倒是有些道理。沩水砂石甚多,生于上游而积于下游,长久不通,方生水患,这些道理朕是晓得的。你这法子清沙理水,的确是从根子上解决了些问题。只是这阜水亦十分湍急,如何方能确保在 ’逼阜注沩’的过程中,不再发生溃堤之事?”
  新帝年少,十分礼贤下士。他与先帝最大的不同便是,若有不明不解之处,定会垂询臣子。哪怕自己说的有些不正确的地方,也会鼓励臣子对自己进行指正,并从不因此而嗔癫动怒。
  田长学知道正宁帝的脾气,此时听他这么问了,便立刻一五一十地道:“回皇上,若想不溃堤,还是要兴修堤坝。就以关卡高家堰为例,臣以为若要修葺,必当密布桩入地,深浪不能撼;桩内置板,板内置土;土则至自远,皆坚实遮。”
  正宁帝微微颦眉:“许是又一笔大开销?”
  “这……若想堤坝稳固,的确是要的。”
  正宁帝思索着,没有说话。
  便在此时,忽听外面的内监扬声报道:“礼部侍郎沈梒叩见。”
  正宁帝眼睛一亮,猛地坐直了身子,喜不自胜道:“先生来了!快请,快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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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朝的水患也是个很有意思的话题,有些学者认为没有及时治理的水患直接造成了明朝后期朝运的持续走低。
  文中的沩水和阜水其实就是黄河与淮河,而田长学的主张则取自明代潘季驯“蓄清刷淮”的主张。引用文献——《明代淮河的水患及治理得失》,梅兴柱。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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