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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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月的双手在袖笼中握了又握,脸上却努力维持着笑,“可是你忘了,她在意的是我的心意,而非你的态度。所以你不必作无用功,既然她打定了主意放弃这门亲事,一切到此为止刚好。再说你如今是戴罪之身,搬到她的水府去,恐怕更让人误解你是有意坑害她。”
  长情怔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的处境,顿时无力到走不动路了。
  “我是个罪神……”她蹲下抱着双膝呜咽,“不能上岸,只能藏身在渊底,像个丧家之犬……怎么会这样呢,前两天还好好的,为什么一下子变成了这样……”
  她想不明白,大起大落让骄傲的上神无法接受。云月心中有愧,在她伤心的时候,只能陪她一起蹲着,小心翼翼安慰她,“没关系,落魄只是一时,待这件事过去了,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也许有朝一日,会成为三界之中最尊贵的女人也不一定。”
  长情听了他的话,瞥了他一眼。他就蹲在她身旁,两臂抱着膝头,半张脸掩在袖下,只露出剑眉星目,略显忧伤地望着她。她忽然嗤地一声笑起来,少年就是少年啊,举手投足充满幼稚的爽朗。
  再多的伤感在他面前都不合时宜,她站起来,顺手拉了他一把,“那就借你吉言吧!今日出来游玩,不说扫兴的话了,毕竟只要还在喘气,日子就得继续过嘛。你别想你的凌波仙,我也不想我的龙首原了,咱们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趁着我还活着,好好享受一把,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上斩仙台了。”
  她倒是说到就能做到,扔下包袱大步向前了。他看着她的背影,轻轻仰起了唇,反正在他这里,一切的难题都不是问题,他最忌惮的只是怕她知道内情,心思有波动罢了。如果她能永远保持这样的心态,他就能放心大胆同她在这泽国安身立命。等到四海平定时,再带她回天界也没什么不可以。
  她脚程很快,三两步就走出去很远,回头看他,浩淼波光下人也杳杳。她向他挥手,“云月,快来!”
  他快步赶上去,在内河与娑婆海的交界处,登上了尺来宽的苇叶舟。苇叶舟是两地之间唯一的交通工具,是一个世界通往另一个世界必要的过渡,据说只有人心恒定者,才能平稳站立,不至跌下无底归墟。
  小舟行来飞快,途中偶有风浪,前面的上神好像有点绷不住了,“这船怎么这么窄?我要掉下去了……”
  长着独眼的船夫调转过视线来,夜色之下目光如炬,“小心啦,掉下去了一辈子上不来,可再也见不着你的小情郎了。”
  大概觉得自己很幽默,独眼怪放声大笑起来,笑声隆隆像打雷,整条船都跟着不住晃荡。
  长情的平衡能力欠佳,脚下都快抽筋了,好在一双臂膀适时探过来,稳稳将她扶住了。她回头望了眼,云月神色如常,笑吟吟道:“我在你身后,别怕。”
  “别怕”是他常对她说的话,其实长情并不像他认为的那么脆弱,可听到他这样宽解,心理还是有些感动的。小小的淫鱼,倒挺有男子汉风范,才五百岁罢了,大包大揽像活了五千岁似的。
  她忽然说:“云月,你可曾探究过自己的身世?为什么会闯进雷泽,落入这红尘深处?也许你有很厉害的出身,你爹是天帝也说不定。”
  云月大为吃惊,噎了半天才道:“为何这样说?”
  长情不愧是修道的,说得有理有据,“以我千年的眼光看来,你并非池中物。鱼跃龙门则化龙,你只是暂时没有冲破真身的束缚,等时机一到,你也许就能认祖归宗了。”
  身后的人不说话了,长情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窥破了天机,正替他高兴时,听见他嘀咕:“天帝还未婚配,哪里来的儿子。”
  她却觉得不一定,一个老到忘了年纪的人,又是众神之主,论年纪和地位,没有几段风流史,根本说不过去。
  “没成过亲不代表没有儿子,世上有种儿子,叫私生子。”
  若非这是自己选的女人,云月可能会忍不住狠狠惩治她。说他是私生子,还是天帝的私生子,自己成了自己的儿子,这种感觉真是奇妙得很。
  独眼怪笑作一团,“这上神别不是个怪胎吧,我们船队还有一个空缺,你要不要来撑船?包吃包住……”话还没说完,忽然发现自己发不出声来了。干他们这行的,专渡三界生灵,妖也好,神也好,见得多了,一眼就能分辨。眼前这少年圆融温润,既无妖的奸邪,也无神的光辉,分明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人。谁知只是微微侧了一下头,便有一顾强大的灵力向他袭来,这三界中竟有人能将自己掩藏得如此滴水不漏,可见这回是遇见狠角色了。
  这狠角色对待女人的脾气倒出奇地好,他的语气里甚至没有一丝气恼的情绪,平静地解释:“我只是一条普通的鱼,不会跃龙门,也化不成龙。天帝自有他的机缘,将来也会有他自己的儿子,我一界小小精魅,不敢胡乱认亲。”说完可能怕她下不来台,复又给她递台阶,“我知道长情是在夸我,觉得我人品尚可,希望我有个好出身,将来也好凭此少走弯路,早日得成正果。”
  长情直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你性情高洁,一看出身就不平庸。”
  云月却摇头,“高洁与否在个人,不在出身。”不想再和她讨论私生子的事了,向远处指了指,“娑婆海快到了,那弯深碧就是拈花湾,转过那里便可看见海市。”
  长情顺着他的指引张望,水色与夜色一般浓稠。轻舟过境,一去千万里,仅是须臾的工夫,苇叶舟从水底一跃到了水面上。娑婆海市已经热闹办起来,接天的灯火在海上铺陈。那海水如镜面,裙裾往来间,兢兢业业倒映着每一个身影。
  长情伸足踮了踮,果然可以站立,便招呼云月下船来。眼看他们徐行去了,独眼怪急得抓耳挠腮,忽然肩上被人一拍,一个火树银花的男人出现在他面前。
  “撑船别多嘴,尤其是在上神面前。”
  也就是那一拍,拥堵的嗓子眼儿疏通了,独眼怪大大喘了口气。回身打量,从上到下一根头发丝都不放过,看完了猛地咋呼起来,“炎帝!真神……”
  轰然一声,这回直接被踹下了水。炎帝很生气,“说了让你不要多嘴!”再去找人,人都走远了。天帝陛下看来真的很闲,外面都天翻地覆了,他还有心思领着姑娘逛海市!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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