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 第412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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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珍卿在考试场里继续作着陈述:
  “汉密尔顿先生, 我从五六岁的年纪,就开始学习中国传统典籍和艺术,长大后又全面接受西式的文化教育, 作为系统接受过中西方教育的学生,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 五千年的中国文化积累, 只要去掉其中禁锢人、愚弄人的糟粕, 必会给我们这个东方古国的涅槃重生, 提供让人惊喜的源源不竭的力量和启发。但是这一点, 西方文化中的人们看不到,崇洋媚外、妄自菲薄的中国人也看不到。
  “……各位尊敬的先生,我曾听美国同学讲过一个故事:著名的戏剧家萧伯纳先生去看眼医, 经过一番精密的诊断,眼医告诉萧伯纳先生,他的眼睛一切正常。萧伯纳先生庆幸他和其他人一样, 拥有一对再‘正常’不过的眼睛。但医生立刻否定他的错误诠释, 说实际的情况是, 世上大多数人的眼睛‘不正常’,拥有‘正常眼睛’的人反而少数的异类。多数人因为各种不利的因素和糟糕的习性, 造成自己眼睛的近视、弱视、斜视, 当外界事物通过眼睛被大脑觉知,他获得的视像或多或少被扭曲了。
  “所以, 我不认为是中国的文化在堕落, 而是白人至上主义和西方文明中心论, 使你们欧美人犯了严重的精神性的眼病, 这种不自知却难以治疗的眼病, 广泛存在于西方的各种人群中, 它扭曲了你们眼中所见的文明景象,你们没有科学依据地笃定一个道理:坚船利炮代表最高等最先进的文化,镰刀锄头代表最低贱最落后的文明。这是傲慢的西方中心论者自身的疾病,并非正处于低谷的中华文化在堕落。
  “汉密尔顿先生,亲爱的考官先生们,作为自幼在中国乡镇接受传统文化熏陶的人,我要跟诸位澄清一个事实,在此,我希望我的努力不是徒劳的,这个需要被澄清的事实就是:受儒家文化影响千年的中国士人,自觉遵奉儒家教诲的‘礼闻来学,不闻往教’。当我们的文明达到繁荣灿烂的顶点,不会像现在的西方精英到处说教,希望别国照搬自己的体制和文化;当我们的文明衰落无力到极点,我们的知识精英也不全盘否定中华文化,而总下意识地‘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再加入外来的或自生的新文化元素,让我们的文化重新焕发青春的活力,这是那些文化与阶级长期固化,并盲目反对创新变革的文明所不能比的。
  “所以,女士们,先生们,中国自古以来从不需要别人来界定或承认,我们是或不是东亚文化的中心,别人承认并来学习我们的文化,我们也选择性适宜的教授对象,别人不接受而大肆抨击我们,或者‘远人不服,修文德以来之’,或者根本不必多加在意……”
  对考官汉密尔顿先生提的这个问题,珍卿做了自信到近于傲慢的回答,而引起考官们最大的惊异和沉思,也引起在场观众们不合规矩的持久掌声。
  哈大文学系有一中国学生叫裴鉴群,他原本对珍卿崇古尚旧的文学取向不满,跟珍卿这一帮人不大亲近。今日特意来听易宣元先生的高论,明明有的内容他还不以为然,不知为何,听到后面就抑制不住的心潮汹涌,涕泪滂沱,全程引人侧目而不知。他还用随身携带的打字机,录下iris不少长篇英文演讲。
  珍卿考完漫长的六小时口试。其实硕士考试时间不该这么长,但考官们车轮战似的轮番提问,导致她的硕士口试比博士口试时间还长,中间只休息了两个二十分钟,用以解决生理问题和简单休息。
  珍卿考完整个人已近虚脱,三哥和怡民等人上来扶她,一同恭喜她即将顺利毕业,等成绩当场被确定出来,她休息没多久又跟考官大人们合影。
  这时,加西亚教授热情跟她握手,笑眯眯地告诉她另一好消息:“恭喜你,miss phi beta kappa(斐贝塔卡帕会员小姐)。”
  珍卿惊讶地看着加西亚教授,又看向旁边的莱蒙托夫教授,两位教授确定地告诉她,虽然他们的前一次推荐,遗憾地没有被评议会通过,但第二次推荐就推举成功了。珍卿笑着跟加西亚教授拥抱亲吻并致谢,也跟严肃的莱蒙托夫教授拥抱亲吻,又跟其他四位考官握手表示感谢。
  可惜,对她关怀最多的布莱德曼教授,因为疲劳过度最近离校休养去了,不但没有成为她的口试考官,连亲临现场观看她考试也不能。
  除了三哥,怡民和表哥们都来看珍卿考试,还有友辈的陈钧剑、上官楚、邓扬和、萨尔责、弗莱顿——还有已准备回国的卫君涵,女友里有胡莲、卓蕊馨、白莎拉、白莉莉、蓓丽等,还有老房东米勒太太、新朋友上官先生等,好多人珍卿入场根本没有看到,也许都是后面赶来的。这就显得她亲朋故旧特别多,连拍照时间都比别人多花不知多少倍,也不知道是谁以讹传讹,说有考生考完就要结婚的,所以亲戚朋友堵得门口走不动。
  这半天口试虽然快把人累摊,听说布莱德曼教授从度假别墅回来,还是拖着疲惫的身躯去拜访他,除了加西亚教授、莱蒙托夫教授等文学系教授,平京学社的钱寿诒教授等人也在,说珍卿的口试上了校内报纸,大家都讨论为啥她考得这么难。
  加西亚教授开玩笑地说,珍卿的水准已经算是博士,可惜她后来休假没继续上博士的课。布莱德曼教授夫妇也恭喜珍卿,说她的斐贝塔卡帕会员已被教务处落实。珍卿若想留在美国找一份工作,这个会员身份会让她如鱼得水。他们很多人希望珍卿留下继续深造,将来也可以留校做教师。
  这个斐贝塔卡帕的会员,也有非常浓厚的宗教背景,主要用来表彰本邦名校的优秀本科生,也从硕士和博士中选拔少量的优秀者。候选人由任课老师向教务处推荐——文学系有三位教授比较喜欢珍卿,珍卿三年级时他们就向教务处推荐,不过那时候珍卿已要修长假,反正因为一些原因审核没通过。后来布莱德曼教授、加西亚教授、莱蒙托夫教授再次推荐,珍卿这东方面孔的刺头终于通过。
  下午和三哥一起回到住处,珍卿累得躺在床上不想动,三哥就叹着气帮她按摩身体,说原来她忙起来到这种程度。
  到珍卿睡醒坐到晚饭餐桌上,哈大文学系的裴鉴群已用半天时间,把珍卿在考试场的讲稿排出来,又马不停蹄地寻到她的住处,激情游说她授权把她的演讲稿,登到留学生办的《英文月报》和《中国文艺》上。珍卿觉得这两个报纸办得不错,又累得不想多说一句废话,就剔除一些不宜发表的讲稿,其他就爽快地授权给他们。
  而后多少中西报纸大肆转发,又有多少读者热忱阅读,其间盛况在珍卿这早有先例,不必细述。
  三日后,当波城的《邮报》和《寰宇报》,默契地一同转载珍卿那篇关于中国文化的讲稿,大家发现本邦人士的品评角度也很奇特。他们的评论人士认为,不管iris dew是否信口胡言、自抬身价,这些讲稿至少给西人提供了一个窗口,让他们了解此时的中国青年中,似乎有了拒绝仰视西方文化的人物,这是值得警醒和关注的现象。
  他们见过太多崇洋媚外的中国人,真是无遗余力地抨击中国文化,从政治、历史、文化、教育、中医等,一定要抨击得祖国文化一无是处才罢休,乍见一个不同流俗的中国女青年,不但说西方人都害了“傲慢与偏见的眼病”,还说被中国人自己鄙弃的传统文化,会像文明世界的恒星一样,永远绽放着璀璨的光芒。
  这种有悖西人常识的论调的源头,并非一般不学无术的哗众取宠者,而是早以文章书画在中国成名,又已开始享有国际声誉的中国青年学者,iris dew小姐。
  有人用耸人听闻的奇谈怪论,试图打破你牢不可破的印象和认知,你一开始下意识觉得荒谬不经,亦对奇谈怪论的发表者鄙夷之极。然而,若这发表者本身并非不学无术,“奇谈怪论”似乎也能逻辑自洽,你是否有认知即将碎裂的恐慌感,并重新研读你以为的“奇谈怪论”。当再次确定你的认知被冲击时,你是否想深入探究奇谈怪论的发表者,究竟是何出身经历,在哪里悟通的法门?
  珍卿和周围人没有想到,毕业口试的讲稿散播出去,引起本邦智识群体对她的广泛关注,她以前出的英文论著和画册等,又在市场需求下开始新一轮重印。本邦报刊对这种现象的报道,也引起此间普通民众对她的关注,人们未必晓得中国的第一夫人是谁,但知道中国有位天赋出众的女学者——iris dew小姐.
  自然了,国内反响是一如既往的热烈,之前假新闻对珍卿造成的干扰渐渐消失,所有人被她的毕业新闻夺走注意,有人一如既往地关注她的作品,有人在意她毕业是否立刻回国……
  好多人因为珍卿的讲演,像打了鸡血似的,恨不得肋生双翼立刻飞回祖国,着手创建她口中文化璀璨的新国家。珍卿觉得这并不完全是好事,“胼手胝足”“筚路蓝缕”这些词,落到现实中就意味着披肝沥胆,死而后已。人们应该把目标放长远,预期放平实。
  所以后续不管谁请她去演讲,她再不会答应的,让大家发热的头脑冷静一下也好。
  一个星期之后,珍卿完成四个小时的美术论文答辩,结束对学院美术系艺术史专业的笔试,把美术系的学位也落实了。包括费特朗博士也祝贺她,并希望她在本校继续进修美术……
  珍卿的所有考试都已结束,然而还要等毕业仪式结束。她比不考试的时候还忙,每天有数不尽的客人要款待。三哥只有有空,就毫无怨言地做她的“贤内助”,有些半生不熟的客人问他身份,珍卿每一回都认真介绍。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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